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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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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玉寒自桌上擺的果盆裏拿了個梨子,眉目舒展,唇角上翹,一邊削皮一邊看她,嘿嘿直樂。

羅美娘不用問,就知道男人肯定在心裏笑話她。

西施是個美人,羅美娘倒不介意別人都覺得她是個美人,可零食西施什麽的,就不是什麽好名了,外頭人一聽,都得覺得她不是什麽正派人。

羅美娘自問這輩子正經得不得了,要真攤上這個名聲還是挺郁悶的。

張玉寒倒也只是笑著沒出聲,又把切成小塊的梨肉塞她嘴裏,餵完媳婦,拿著桌上的布擦擦手,才說她要是介意,要不就別去鋪前,他媳婦這麽好看,被人看去他還不樂意呢。

羅美娘卻沒被甜言蜜語騙著,這人是什麽德行她最知道,他哪裏在意過別人嘴裏的評價,別人說什麽他從來就當是個屁,這會兒這麽說不過是瞧著她真要火了才哄哄她。

梨肉清熱生津,羅美娘吃了大半個,心裏也釋懷了。

“這麽快想通了?”

開門做生意總不能計較那麽多,羅美娘道,她就是擔心以後他發達了,別人拿這一段出來說她,他覺得她丟臉會出去亂搞,給別的女人進家門的機會。

她玩笑道,不是有句話叫家花不如野花香嗎。

“我要是真找別人了,你會怎麽做?”這人好奇道。

羅美娘還真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,都說悔教夫婿覓封侯,張玉寒如今還不到這種這種程度,不過要是有一日真的如此,那就當她看走眼了。

人一輩子就活一回,她能活兩回那是因為走大運碰見外星人。新得的這輩子何其珍貴,要是張玉寒當真變了,想納個小星兒什麽的,總不能讓她繼續飲鴆止渴?

要是真走到那一步,張玉寒成親之後交給她的銀子,她就不還了,當成她的損失賠償,兩口子一別兩寬,各自歡喜,好聚好散。

她也好趁年輕再找一個,羅美娘也不相信自己運氣會那麽差,連續兩次都能臭手。

羅美娘說得輕松,張玉寒看著媳婦清醒冷靜的面容,突然就不高興了。

羅美娘看他還氣上了,好笑道:“那不是你先問的嗎?”

“什麽重新再找個,你能找到我這樣長得俊還聽話的男人麽,被你氣一回都不敢怎麽著。”還一別兩寬,各自歡喜呢,他一個正經讀書的,都沒她這麽酸,簡直叫他牙都酸倒了。

羅美娘心道兩條腿的螞蚱不好找,三條腿的男人有的是,“反正我就是這個想法,你記在心裏就成。”

她就是先給他提個醒兒,男人發展出第二春第三春還要她忍氣吞聲,這臉大如盆的,她這小家小廟肯定裝不下。

羅美娘吃完梨,也沒管男人一臉不痛快,又好奇地打聽起一桌三兩銀子的席面吃了些什麽。她這輩子還從沒進夠酒樓呢。

張玉寒看她一眼,道:“吃什麽吃,就吃了一桌子狼心狗肺,上了道蛇蠍心腸,最後還有個驢肝肺湯。”

羅美娘:“……”上了幾日私塾,還會用文字進行人身攻擊了?

看他臉黑黑的,羅美娘湊過去親他一口,笑瞇瞇道:“就你喜歡我喜歡成這樣的,還能出去找別人?別胡思亂想了。”

被媳婦這麽貶低,張玉寒神色還松快下來了,他把羅美娘吃剩下的梨子都吃完,邊嚼邊道本來是說何若水幫著牽線去縣學的事,被她這麽一打岔他氣得都給忘了。

張玉寒還有句話沒出口,他覺得他有一日要是真敢往家裏領人,羅美娘就敢轉身找個男人給他戴頂綠帽子。這個女人小事上無所謂,可一旦惹到她的底線,後果參照他嫂子黃氏,他那嫂子被她以牙還牙找上娘家一回,以後指定不敢再把她當成軟柿子。

前車之鑒猶在眼前,張玉寒心裏也是挺唏噓的。

說回正經話題,羅美娘問起何若水成親的事,何同窗幫了這麽大的忙,他們總不能真的只送一個零食大禮包吧。

不過,何家是縣裏有名的大戶人家,要想傾盡全力送一份配得上何家身份的禮物,恐怕這三個月掙的搭進去了還不夠。

“美娘你是怎麽想的?”

羅美娘很坦然道:“何少爺願意幫你一把,咱們也不能什麽都不表示,去外頭買一套好點的文房四寶,多花點錢也沒關系。”

要是沒有鄭縣令這件事,羅美娘只會送符合家境的禮物,盡本分就是了。

對何若水來說,這座院子一月的租金還不如他平時吃的一頓飯,他既然知道張玉寒的門第還願意跟他交往,就不是那種勢利眼小人,他們也不用打腫臉充胖子。

不過眼下的情況卻不一樣。有鄭縣令這份人情在前,就不能送太差的禮物。

張玉寒其實也是差不多的意思,夫妻倆達成一致後,張玉寒就說讀書上的事他專業,文房四寶由他去找,他這些日子抄書也得了不少銀子,等他私房錢不夠再找羅美娘要。

羅美娘點頭答應,心知雙倍獎勵這幾日,張玉寒肯定從系統裏薅了不少羊毛出來。

何若水成親的正日子,羅美娘和張玉寒一塊去了。聶恒也被邀請了,他一早便過來,三人一塊坐了聶家的馬車去喝喜酒。

到傍晚時才回到家,張玉寒身上都是酒味,羅美娘也沒好上多少,臉上透著兩抹薄紅,都瞧不出是胭脂還是酒暈。

高氏他們都知道兩人去赴宴,到家做飯時就把醒酒湯熬好了。

羅美娘喝完一碗,才問起張玉寒在前院如何了。

何家是縣裏有名的地主,何若水這個何家唯一的少爺,成親環節自然也十分繁瑣。就連宴客的地方也分男女,羅美娘一進門就被丫鬟引進內院。

她當時回頭時,就只看見聶恒跟在張玉寒身後,而張玉寒把光屏高高祭起,其他都沒來得及問。

張玉寒先說結果,說是在前面見到了鄭縣令,鄭縣令還記得他,對他也頗有好感,還讓他這兩日找個時間去縣衙,他給他一份推薦的手書;聶恒這邊,則是因為年紀小入了鄭縣令的眼。

羅美娘一聽事情成了,臉上就露出笑容來了。

張紅果跑前跑後,打水拿手巾的,此時也好奇問起何家的喜事是什麽樣的。

羅美娘也覺得感慨,她先前辦喜事是在村裏,娘家和夫家都只是在家中院子擺幾桌宴客,大魚大肉的就已經算很不錯了,可這回她才真是見到了什麽才是排場。

何家家裏處處貼紅,丫鬟小廝來來往往穿梭不停。內院開了十幾桌筵席,聽說外頭知味樓還有加席。

何家丫鬟說的,闔縣有名有姓的人來了大半,羅美娘倒認出來不少站在院子外頭的丫鬟婆子,都是曾經到鋪子裏買過零食的。

這些人看到她也頗是驚疑,反正雙方都處在一種無聲勝有聲的狀態。

羅美娘今日也穿戴得尋常,只是把新做的衣裳上身,又插了新買的蓮花銀簪,在一眾富貴夫人瞧著十分突兀。

倒也有人客氣問起羅美娘的身份,得知她是南大街零食鋪子老板娘時,都是面面相覷。

不過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,都註重體面,倒也沒有人直接給羅美娘難堪,反是誇她教夫有方,丈夫考上童生年輕有為;還說她家零食好吃,她又會經營,才幾個月就讓鋪子蒸蒸日上,闔縣都知道她的名聲了。

羅美娘對誇獎全部接受,對別人言語中似有似無的輕視,也沒有過分反應。

自家就是這麽個水平,別人也沒說錯。

張紅果不禁道:“二嫂,你怎麽一點都不受影響?”她這些日子在鋪前,也見識到不少大戶人家下人的難纏,有好幾回她都憋不住要跟人吵起來了。

“今日我和他們一樣都是客人,誰都不想在好日子裏做惡客,知道鬧不起來,言語交鋒幾句也沒意思。”羅美娘淡定道。

對她來說,這些夫人小姐們都不是什麽問題,圈子不在一塊,今日見完一面改日就不會再見到,也沒什麽好計較的。

倒是她越八風不動,這些人越顯擺不起來,吃癟的滋味還是挺難受的。

張玉寒聽著,覺得羅美娘頗有他不動聲色就能把人惡心得夠嗆的本事,給媳婦豎了一個大拇指。

他誇了羅美娘一句能幹,才跟妹妹解釋道:“你以為那些人看著體面就全都是富貴人家?有些人家早就敗落了,只是撐著個殼子不散而已。平日裏愛看不起人的,基本上只是窮講究。真正的好人家不會把想法露在面上,憋死也要裝出一副大方得體的禮數。這些人也看不起那些把想法表露在面上的人家,反正我看著,各有各的蠢。”

羅美娘聽著都笑了,叫他以後去縣學可別把這些話露出來,不然一得罪得得罪一群人。

這年頭能讀書的基本上都是家境不差的,像張玉寒這樣憑空出現硬擠上科舉獨木橋的,才是鳳毛麟角。

張玉寒說他又不蠢,哪能讓人看出來。他表面上不會開罪人,心裏都沒把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放在心上。

因著天時已晚,張紅果把熱水放下後就回屋了,夫妻倆又說了一會兒話,也歇下了。

第二日,張玉寒趁熱打鐵,和聶恒一塊去了趟縣衙,成功得到鄭縣令手書一封。

鄭縣令四十上下,生的清俊儒雅,有種名士一般的氣質,原本不過隨口一問,知道張玉寒才正經入學三個月,驚訝之餘,也有幾分愛才之喜。

尤其是張玉寒的容貌風度十分對他胃口,鄭縣令還勉勵了他幾句,叫他不要浪費了自己這份聰慧,基礎可以彌補,天分卻不是人人都有的。

張玉寒在私塾幾個月,聶先生都沒這麽正兒八經地誇過他,他立刻表示自己會戒驕戒躁,砥礪前行,不會辜負了縣令大人的期待。

見他如此沈穩好學,鄭縣令微微點頭,看起來也十分滿意。

對一旁只有十二三歲的聶恒,鄭縣令便很是公事公辦,索性聶恒也跟個鵪鶉似的不敢出聲,鄭縣令覺得無趣,沒一會兒便把兩人打發走了。

出了縣衙門後,聶恒不解問道:“縣令大人這麽威嚴,張兄你就不怕嗎?”

張玉寒是真不怕,他也覺得沒什麽好慌的,他是縣令,說得好便多說幾句,說不好他就閉口不言,總之別把人得罪就行。

這份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真讓聶恒羨慕極了,張玉寒以前揍人時就是這樣,膽大得很,別人塊頭再大,輕易嚇不住他,打到最後還總是別人先退了。

想來打架跟做人也是有相通之處的。他就是不敢打架,總是慫,所以見了縣令也是鋸嘴葫蘆一個,一句話都不敢說。

張玉寒瞧聶恒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的模樣,就拍了拍他的肩膀,根本沒想到一個大好少年就此被帶到溝裏去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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